第44章
过去了两个月有余,我和秦旭谦始终没有沈明觉的消息。
入冬时分,天气越来越寒冷。
沈明觉此时此刻正藏身与岩函和青篱交界地带的山林中。
山林里有一座小院子,是一个猎户搭建的。
沈明觉发现它的时候,猎户正好回来。
于是沈明觉将身上所有的钱和那一辆车子全部当给了猎户。
只为了在这里住上三个月。
猎户本来是不同意的,得知沈明觉时日无多,心一软就让他住了下来。
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,院子里凉风习习,冻得沈明觉鼻子都红了。
猎户从屋子里走出来,将一件大袄递给他:“这是我去街上买的,穿着暖和点,我给你生个火就不冷了。”
沈明觉咳了几下,笑道:“麻烦你了,谢谢。”
猎户笑得憨厚:“我收了你的钱就得好好照顾你,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不是吗。”
说着他去屋里拿了打火石,沈明觉躺在摇椅上,看着他生火。
沈明觉拢了拢身上的袄子:“你说今年还会下雪吗?”
猎户一心扑在柴火上,却也回答道:“下雪?应该不会了吧,连雨都没下几场,只不过就是山上比山下更冷了些。”
沈明觉垂下眸子,眼中有一些遗憾和落寞。
不一会儿火就燃起来了,火光明灭照在沈明觉的脸上,却没有融化他眼底的冰霜。
猎户笑着站起了身:“你先烤着,我下山买些东西。”
沈明觉点了点头,目送着猎户离开。
而后他便一直躺在摇椅上,火烧得正盛,确实暖和了不少。
沈明觉闭着眼,手里拿着的几封信有些皱了。
那是秦旭谦给他寄过来的,他从来没有回过,只是摆脱猎户一一取了回来。
他几乎是每天都要拿出来看看,因为信上经常说起我和小蝶。
他有些想念我们了。
沈明觉睁开眼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,呢喃道:“怎么就不下雪了呢?”
这似乎成了他的一个执念。
摇椅轻轻地晃动着,沈明觉躺在上面一动不动。
他已经没有力气了。
但是沈明觉很平静地等待着生命的消逝。
从他来到这里他就已经开始默默期待着是下一刻。
他曾经想过,最好他走的时候,身边不要留下任何人。
孑然一身来到世上,也要孑然一身地离开。
火焰渐渐小了下去,沈明觉的手一松,那些信全都落进了火盆里渐渐化作灰烬。
然后,他闭上了眼。
这一瞬间,即是永远。
天空中忽而落下纷纷雪花,纯净洁白。
猎户冒着风雪回来的时候,院子里的火已经灭了。
而沈明觉的身上积了不少雪。
猎户把他葬在了这片山林,葬在了岩函和青篱之间。
三年后的除夕夜,小蝶长成了一个大姑娘。
我在厨房忙活着年夜饭,秦旭谦还没有从办公区回来。
小蝶围上围巾,去了屋子后面的榕树下。
一阵风吹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地面上的积雪容易打滑,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。
榕树下立着一个墓碑——沈明觉之墓。
右下角的头衔是沈小蝶之父。
小蝶蹲下身子,看着墓碑微微笑着,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。
她说:“新年快乐。”
“爸爸你看,下雪了。”
——全文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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