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
一上马车,狭小的空间内,温度上升。
她浑身发热,尤其是脸上。
沈蓉锦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,露出亡妻赫陵那一张脸。
赫陵怔怔盯着她,久久无法言语。
他嗓音低喃:“原来这世上,真的有死而复生。”
她不语,将唇抿紧,心中暗自诽测,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。
半日的路程,她就到了皇宫。
宫内一片白,重新走过长长的宫廊,宛如隔世。
她没有到,居然还有一天,他们又一次携手走在了这里。
她要与赫陵去见太后。
这应当是此生最后一面了吧。
走到慈宁宫门口的时候,她却顿住。
赫陵问:“怎么了?”
她回头,淡淡道:“你确定我要用这张脸去见你的母后吗?我不敢保证她不会被吓到。”
赫陵的面容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,像是不知道怎么说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。
他眼中还有些恍惚,语气感慨道:“母后从你和琼儿走后,身子一直不大好,有时候糊涂了,还会出现幻觉……她说,看见你牵住小公主和小皇子一起朝她走来。”
他陷入了回忆,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:“可宫内哪来的小皇子,所以哪怕她见到你,想是也不会太过惊讶。”
沈蓉锦顿住,看见琼儿已经进去了,她才说:“那个孩子,没有出生……”
“可太医诊断过,那是个男孩。”
忽然,赫陵死死的盯着沈蓉锦:“什么孩子?”
她脸色有些白,神色却是平静的,她死去的孩子,她默念。
沈蓉锦摇了摇头,转身进去:“不重要了。”
里面的人时间不多了,不能再容许他们在外面废话了。
太后躺在床榻上,眼里有些浑浊。
整个人似乎是有些浑浑噩噩,抬眸看见了他们,她动了动唇,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,旁边的女官连忙给她喂了一口备好的参汤。
赫陵上前,和太后聊了会往事,眼神露出略微的疲惫,似是有些累了,他声音嘶哑:“母后让你过去。”
对他而言,太后对他并没有多大的生养恩。
他幼时被养在别宫,实在是夺嫡之争过于激烈,其他皇子都惨死于晋王手下,只有他活了下来。
其实他差点也死于晋王手下,不过沈蓉锦救了他,为他引开了贼人。
沈蓉锦上前。
“蓉锦……”她还认得出沈蓉锦,枯树一般的手紧紧的握住她柔软细嫩的手。
忽然,太后蓦然睁大了眼睛。
“我是蓉锦,我没死。”她握紧了太后的手。
太后面色复杂,缓缓说:“真好。”
忽然,她又问:“怎么没看见琼儿?”
殿内顿时一静。
赫陵脸色一白,血色戛然褪尽。
他看不见,沈蓉锦却看得见,缓缓转头,她的琼儿正站在他们旁边,泪眼汪汪的盯着他们。
悔恨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。
她为什么没能照顾好琼儿?
她后悔了,她真的后悔了……
所以,能不能把她的琼儿还给她……
可生死自有天意,她无法使死人复生,她也无法救活一个垂垂老矣的人。
雅雀无声的殿内,沉默一片。
许久,赫陵涩声道:“送她走吧。”
沈蓉锦缓缓从身上掏出一瓶药,倒了一粒出来,亲自为太后服下。
太后渐渐了无生息,闭上了双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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