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李玉衡抱着眠眠,御剑追上去的时候,位于西方天的劫云已经形成了。
那厚重的、令人不安的、浓墨似的云块被骤起的旋风一点点搅碎,再被带着形成一个巨大而可怖的旋涡。
而无数道紫到发黑的劫雷,便在劫云中不断地蜿蜒盘旋着,只等酝酿完毕的那一刻,就会给下方的渡劫之人一个痛击。
敖夜紧抿着唇,负手立于劫云旁,冷峻的脸庞上似笼罩着一层寒霜,令人只一眼便心生冷意。他两条英气的俊眉不安地皱起,凤眸半敛着,垂下的长密眼睫遮住了内里的浓浓忧惧之色。
他尝试着用龙族伴侣间特有的感应,来感受佘宴白现今的情况,然而却一无所获。很显然,佘宴白没有解开自身的禁制,拒绝了他的感知。
敖夜深吸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。只觉这世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,先前在大荒他孤身前往深渊杀魔龙取龙珠时,纵使感受到了佘宴白渴望了解他状况的强烈情绪,但为了不教他担心,还是一直强忍着不解开自身的禁制。
如今焦急的那个人换成了他,他切身体验了一回,才终于知晓了佘宴白那时的心情究竟有多么难受。
等待的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,每一刻都显得很难熬。这无亚于一场惨无人道的心灵折磨,但敖夜知道,当初他的阿白受过,而他现在也必须得咬着牙忍过去。
星星踩着诛邪剑,就站在敖夜身侧,不论是姿势还是神情,都与他极为相似。
只是他到底是太过年幼,在生父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刻,难免紧张得慌了神。
他背在身后的一双小手不知不觉就握在了一起,十根稚嫩的手指更是无措地交缠着。
“嗯,你叫什么来着?”眠眠到了后,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星星弟弟现下的状况,便连忙拍了拍李玉衡的肩膀,仰头问道。
李玉衡垂首,寒星似的眸子倒映出小仙帝白乎乎软绵绵的小胖脸,“李玉衡。”
“哦,那我命令你放我下去。”眠眠拿出了仙帝的架子,还夸赞了一句,“你飞得还挺快,不错不错。”
“谬赞了。”李玉衡点点头,俯身将怀里的小娃娃放在了滚滚白云上。
眠眠一得了自由,就快步走到星星身旁的时候,星星察觉到了,便低下头凝望着他,紧张到略微发白的唇微张,轻唤了一声,“眠眠哥哥……”
星星脚下的剑徐徐地往下降落,令自己得以与眠眠平视——两双同样金灿灿的眸子对视,一方蒙着层自己都未发现的雾气,不安与惶恐在眼底越积越多。
另一方虽也同样担忧,但到底是年长了些,这会见弟弟害怕了,那双总是盛着天真而纯粹的笑意的眼睛,竟也有沉稳冷静的时刻。
“星星不怕,爹爹会没事的。”眠眠抓住星星垂在身侧的手,紧紧地握着,遂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,“星星弟弟,我可是仙帝啊,那爹爹就是仙帝的爹爹,是三界、是此间天地所有生灵的爹!区区劫雷,我量它们也不敢伤了我们的爹爹!否则,哼哼……”
在眠眠的安慰下,因着年幼对佘宴白感知更强些的星星,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。
“嗯,我不怕。”星星轻声道,只是却攥紧了眠眠的手,仿佛这样,就能从他身上汲取到一些勇气。
眠眠弯了弯眼睛,重重地点了下头,“对,星星才不怕。爹爹可厉害了,一定能很快就渡劫成功哒~”
看到他的笑容,星星嘴角抿出一抹浅浅的笑容。
“哼哼,你和阿爹跑得好快哦,都把我给忘在后面啦。”眠眠嘴里说着抱怨的话,但眼里和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,一点都没有怪他们的意思。
星星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,脸颊微红,低声道,“我有点着急,就忘了,下次不会了。”
“还有下次啊?”眠眠故作惊讶道。
星星的脸更红了,而经过眠眠的这一番插科打诨,他已然从忧惧的情绪中完全走了出来。
“要开始了。”
一直注意着劫雷动静的敖夜沉声道,他转过头,先是淡淡地瞥了眼几步开外的李玉衡,接着便低头看向了眠眠和星星。
闻言,两个小家伙忽然一个抓住他的衣角,一个抱住他的腿,相似的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劫云的方向,神情凝重。
显然真到了这一刻,他俩先前做下的各种心里准备都没用了,还是很担忧马上就要渡劫的佘宴白,生怕他们心爱的爹爹会有一丁点闪失。
而同样心忧如焚的敖夜,只能摸摸他俩的小脑袋,苍白又无力地安抚了一句,“别怕,你们爹爹会没事的。”
这一声“别怕”,听着倒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。
“嗯。”眠眠抱着敖夜的腿,皱着一张小脸靠在他身上,此时此刻他再也没心情露出笑容了。
至于星星,只抿紧了唇,攥着敖夜衣角的小手愈发用力,几乎要扯坏了他的衣裳。
…
就在狐仙、藏青魔君以及追着他们而来的一众仙人赶到的时候,那酝酿了许久的劫雷,猛地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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