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兽临风而立,背后是一轮青色的上弦月。
借着月光远远望去,那野兽约有猛虎大小,鬃毛迎风飞扬,尾巴约有一丈长。
元曜心中咯噔一下,疑惑且害怕。难道这山中有虎豹?它会不会下山袭击人?
元曜揉了揉眼睛,再次向野兽望去。
一轮青色的上弦月下,南山顶上凸出的岩石上空荡荡的,什么也没有。
这是怎么回事?是他眼花了,还是野兽跑了?元曜一头雾水,他想了想,谨慎起见,走到篱笆边,把大门上的门闩插紧了。--其实,如果野兽真要进别院,关紧了大门也没什么用,因为别院周围的篱笆并不高,也不甚结实。
元曜插紧门闩,转身回房。冷不丁,篱笆的阴影中蹿出一个黑影,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元曜吓得一个激灵,就要放声大叫,那人开口了,却是王贵。
“元少郎君,是老朽。”
元曜松了一口气,拍胸定魂,道:“贵伯,你不是早已经歇下了吗?深更半夜不声不响地蹿出来,吓死小生了。”
王贵叹了一口气,愁眉苦脸,道:“一想到郎君和鬼在隔壁对饮,老朽就睡不着啊睡不着。”
元曜道:“贵伯且放宽心,陶先生虽然是鬼魂,但不会害人。”
王贵愁道:“他若是害人的厉鬼,倒也还好,请一个道士来收了便是。坏就坏在他是一个不害人的善鬼,但却又害了郎君。”
元曜奇道:“陶先生哪里害摩诘了?”
王贵流下了两行老泪,道:“自从郎君和鬼结交,就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,白天神思恍惚,每天只念着、盼着夜晚到来,与鬼彻夜饮酒作诗,还把经济文章抛下,去找什么桃源乡。郎君来长安是求取功名的,之前好不容易和几位达官显贵结交,他们也颇为赏识郎君的才学,要引荐入仕途。如今,郎君只闲守在别院中与鬼厮混,不去城中结交应酬贵人们,还推病拒绝了贵人们约他一起结社聚会的邀请。老朽虽然不懂圣贤学问,但人情世故还是懂的,郎君这么做会让之前为出仕所做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。看着郎君如今的样子,老朽就觉得愧见老夫人,更愧见九泉之下的老爷。”
见王贵伤心,元曜劝道:“贵伯不必太烦忧,小生去劝一劝摩诘,让他与陶先生相交的同时也不耽误正事就是了。摩诘可能是因为与陶先生相处的日子不会太长,所以格外珍惜这一段友谊,全心投入,一时间无瑕顾及其他。”
王贵愁道:“可是,郎君把贵人们都得罪了,只怕入仕无门了。”
元曜道:“摩诘既有文采,又有治世之才,他的光芒难以掩盖,绝不会缺少赏识他的伯乐。”
王贵擦干眼泪,笑了,“听了元少郎君一席话,老朽宽心多了。”
元曜笑道:“贵伯本就不该自扰。时候不早了,且去歇息吧。”
“好。老朽先去一趟茅房,就去睡了。”王贵道。
元曜问道:“贵伯,这山中是不是有虎豹之类的野兽走动?”
王贵摇头,道:“之前没有。不过,最近几天,老朽倒是看见了一只老虎的影子。但是,并没有听见附近的农人说有虎豹伤人的事情。”
“小生刚才也看见了一只野兽站在山上。”
王贵道:“没关系的,它应该不敢下山来袭人。”
“嗯。”元曜应道。
元曜和王贵分开,王贵去如厕,元曜回书房。
元曜、王维、陶渊明饮酒到二更天,三人都有一些醉了,胡乱倒在床榻上睡了。
元曜睡得迷迷糊糊,突然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猛兽吼声,他一下子惊醒过来。
书房中一片黑暗,陶渊明已经消失了,王维在元曜脚边睡得正熟。
“嗷呜--”“吼喋喋--”远山之中,野兽凄厉地咆哮,一声恐怖似一声,仿佛两只野兽正在互相撕咬,对战。
元曜十分害怕,他爬到窗户边向外望去。
一轮妖异的青月挂在天边,远山如墨笔晕染,一层浓,一层淡,风吹木叶,沙沙作响。
元曜没有瞧见什么,但那吓人的野兽吼叫声却还在此起彼伏。
元曜十分害怕,摸到床边,推叫王维:“摩诘,醒一醒--”
王维喝醉了,睡得很死,没有反应。
元曜只好作罢。他想出门去隔壁叫醒王贵、朱墨,但是又不敢开门出去。山中的野兽嘶鸣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,也就安静了。
元曜渐渐困了,在提心吊胆之中睡了过去。
一夜无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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