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絮纳罕,这谢怀安本乃苏婉的未婚夫婿,若要关心也该关心赵姨娘才是。约莫是他不甚了解苏家内情,只当苏家主母与姨娘和睦融洽罢。
苏絮有礼道:“那便多谢公子了,公子之恩,小女没齿难忘。”
谢怀安亦恭谨回礼道:“令堂亦乃谢某的岳母大人,此乃谢某应行之事。”
见此,沈确屈身一揖,“那我二人先行告辞。”
雁回得了令,便同沈确一道下山去了。苏絮本以为沈确所言二人乃他与谢怀安,却未曾想到,谢怀安竟无半点要与沈确一同回府的意思。
苏絮垂眸,试探性地问了句:“谢公子,你还有事?”
谢怀安双手环抱,有些不解:“苏姑娘,你好像很怕我?”
苏絮没辙,只得斗胆翘首,望进了谢怀安的眸中,“谢公子,哪儿的话,你又不是大猫,难不成还能吃了我?”
可她眼神依旧有些飘忽不定,恰恰又将此人的面容尽览眼底。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秀之人,谢怀安眼目狭长,眼角微吊,上眼圈呈平滑略扬的走势,下眼圈又似花弧微凹,二者收拢,形似鸟翮。
谢怀安怔神半刻,山巅软风流淌,濯去他颈间微热。他抿了抿嘴角,笑意从眉目之间漫溢而出,“正是如此,那姑娘下回见了谢某,可莫像见了大猫一般,绕道而行了。”
谢怀安回首望了望山野,又道:“对了,方才姑娘问我还有何事。既来这无量观,自然是拜神。姑娘也知道,谢某家中经商,免不得偏信神佛的。”
苏絮点头称是,又见谢怀安折身就往观门走去。他身形颀长,宽肩劲拔,蜂腰秀挺,束发长绦随阔步扬在风中。自左门踏入时,他轻掀长袍,抬右脚踏入,渐然没去了身影。
苏絮立在原处,山风忽而猎猎,她的思绪忽而清朗。谢怀安若真如他所说,乃常年拜神佛之人,又怎会不知寺庙礼制?走哪边的门,便应抬哪边的脚。
且谢怀安只说家中经商,可父母却云游四海,又是谁帮着管事呢?再则益州满城皆知,谢怀安乃风流纨绔,可在几次的相处之中,他却并无浪荡之举。
苏絮疾步跟了上去,她得再试探一二。
苏絮踏入观中,只见谢怀安已点了香,正于三清殿中跪行参拜。
谢怀安跪拜礼毕,起身时却见苏絮正于他身侧,双手交叉呈十字,头脊下沉,俯伏叩首。方才苏絮还对他避之不及,现下怎的又过来了。
谢怀安缓步踏出殿门,苏絮紧着便跟了上来,“谢公子,我方才忽忘了,插第二支时应念‘至心供养道’还是‘至心供养经’那句了,我这不会念错了罢。”
谢怀安略微迟疑,走下台阶才问:“那你念的哪句?”
苏絮道是“至心供养经”那句。
谢怀安点头看向苏絮,笑道:“那便不错,苏姑娘不必担忧。”
插第二支香时,对应的是“至心供养经,当愿众生、生生世世、得闻正法。”
谢怀安心底虽疑苏絮是在试探他,可看着苏絮澄澈的目光,便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。这般淳善可怜的娘子,都已然自顾不暇,试探他做什么。
苏絮见谢怀安答对了,又兀自想着大约是自己多疑了,便也不再追究,只身往三清殿后头走去。
而谢怀安所带的乌金卫百余人,皆在无量观后头练武。他不知苏絮究竟要往何处去,便回身跟了上去。
二人行于曲廊上,左手边便是一潭碧水,以低矮假山青石相隔。天光云影,净收春水之中。
谢怀安跟在苏絮后头,眼前那道围墙绕过去便是乌金卫所在之处,他不禁问:“苏姑娘要往何处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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